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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占蔔師與晴天與呼風喚雨的女子·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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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學校裏可能有妖怪。”戴著黑框眼鏡的大學生是這樣說的。

科洛露出了一副“怎麽又是這樣”的表情。

“我是我們學校氣象站的站長, ”男生推了一下眼鏡說,“不是我自誇,我在這學校三年了,一次誤報都沒有。我說是晴天, 就肯定是晴天。大家都很信服我, 所以去年老站長畢業, 我就接上了。”

“然後呢?”科洛說。

“這學期一開學,我的0誤報記錄就被破了,”男生咬牙切齒地說,“新生軍訓那周, 我看各種數據,怎麽看都是大晴天,一周七天都是。結果才到了第二天就開始下雨,一下就下到了下星期。”

……這個劇情似乎有點眼熟。

“這件事都上了學校論壇,說什麽值得載入本校史冊, 氣象站的恥辱之類的,”男生的牙齒似乎要咬碎了,下巴上的小胡渣都聳動起來,“那之後學校裏就隔三差五地突然下雨, 我的預報的準確率一下子就低了好幾個點;而且只有校內這一塊才下, 校外照樣大晴天。簡直就像是挑釁!氣象站不提,就算是我個人,也咽不下這口氣!”

“那你的問題是什麽呢,”科洛說, “讓我占蔔看看是哪個小妖精害的嗎?”

“對,我覺得一定是有人故意的,”男生說,“但我想問的是,怎麽樣才能解決這個麻煩。”

喔,還挺聰明的啊,知道是誰幹的也不一定能解決,不如直接問怎麽解決。

科洛細瞇了眼,一點頭:“好啊,沒問題。”

於是又是一系列洗牌切牌的程序,占蔔師今天也把牌推得和她的名片一樣醜。

站長同學抽出的牌是逆位權杖9,逆位女祭司,正位魔鬼。科洛翻到女祭司的時候楞了一下,然後抽出了底牌:逆位權杖國王。

站長看看牌,又看看科洛,皺著眉頭等她開口。

“這件事要解決的話……你主觀上能做的部分,比較微妙,”科洛說,“現在我也不好下什麽結論……不過小妖精不是沖你來的,這是肯定的。”

“什麽意思,”站長問,“難道就接著讓雨想下就下嗎?天天出門上個課還要帶傘了?而且連下雨都不能預報,我們這氣象站還有臉再開著嗎?”

科洛揉了揉眉毛,看起來這個問題讓她有些為難。

“都說了下雨不是因為你,真的要解決,從你的立場也做不了多少事。你只是個大學氣象站的站長,難道還管得著天上是下雨還是下雪嗎?實在覺得煩人的話,”科洛看了他一眼,“去談個戀愛怎麽樣?說不定雨就不下了。”

……這個建議真是玄妙又充滿文藝氣息,只是站長看上去並不太明白。他皺著眉頭又看了看科洛,有些不太樂意地付了錢,走了。

“為什麽這麽說?而且萬一他已經有女朋友了呢?”站長的身影完全消失了之後,我問科洛。

科洛甩過來一個熟悉的眼神,每每她對我滿腹同情但又無以言表的時候她都會露出這種眼神;從這點來看,我覺得她的口頭表達能力其實也蠻差勁的。

“你看到他穿的襪子了嗎?”

襪子?我搖搖頭。

“我就不信,一個有女朋友的男人,會穿兩只不配對的襪子出門!”科洛斬釘截鐵地說。

……雖然覺得哪裏怪怪的,但我一時也無法反駁。說起來這家夥明明就坐著不動,但已經悄悄把人從頭到腳連襪子一起都看遍了嗎!

話又說回來,剛才站長提到的從新生軍訓開始,校內就時不時地突然下雨破壞了他的0誤報記錄這件事,不會是被孫木蘭誤傷的無辜吧。

科洛雙手一合:“好了,接下來就看他自己的造化了。”

“你這是不管了的意思嗎?”我問。

“我才沒興趣管人家找對象呢!”科洛閉著眼說。

然而口口聲聲說了沒興趣管人找對象的占蔔師,第二天向我發來了求助短信。

“晚上八點,電影院。”我在下午第二節 課的時候收到了這樣一條沒頭沒尾的短信。

又是什麽情況?又有客人送她票,然後看完了要解決奇怪的事件嗎?

“早上有人委托我解決她老公的婚外戀問題,我需要一個掩護。”

……你是萬事屋嗎。這樣回覆之後過了快半小時,占蔔師發來了一條信息。

“別跟我提你們年輕人那套奇怪的名詞,我看不懂(憤怒)”。從筆畫到表情都氣急敗壞的一句話。

總之我又很沒出息地去做了她的掩護。原本我以為所謂的解決婚外戀問題只是潛伏在電影院的某個角落拍幾張照片作為證據交給律師,然而穿著一身利落的黑衣的占蔔師一個壁咚把那個中年男人堵在放映廳過道的時候,看起來完全是動作片的架勢。

科洛甩了手套,一巴掌拍上男人的腦門:“你不認識什麽曼曼雯雯麗麗紅紅,她們一直纏著你因為她們是對手公司派來的殺手。每天下班之後趕緊回家,在外面多逗留一分鐘就有被又黑又長的槍管爆頭的危險。今後就安安分分守著老婆過日子吧!”

男人兩腳一軟,貼著墻癱倒了。

我在此過程中的作用是,撿起科洛一時耍帥而丟太遠的手套,在邊上等她完成工作之後再遞回給她;感覺自己是一只叼球的小狗。

“可是你看起來並不生氣,”斯芬克斯說,“雖然也算不上高興。”

“因為……因為我不跟她計較這些小事啊,”我說,“大人不記小人過。”

“原來是這樣,我記住了。”

科洛戴好手套,看也不看地朝我一勾手:“好了,可以回家去了。”

“咦,不是回去看電影嗎?”我說。都買好票了結果只是個入場券嗎。

科洛轉身看看我,臉塌得像被熨鬥熨過;她伸手一拍過道上的海報燈箱:“這種膩味的片子,光是看一眼就覺得血糖要爆表了。我可不想在這種地方浪費寶貴的2小時生命。”

海報上是一對在雨中擁抱的男女,從構圖到片名都找不到吸引人的新鮮元素;平凡得能算是老套的愛情電影。票房還過得去原因,恐怕是因為兩個主演都是當紅明星吧。

“反正現在的電影都是看臉的,誰會管劇情啊。所以我才受不了各種陳年八股的橋段湊一起,換個背景換倆演員就是部新片,”科洛擰過頭說,“再說還是這種鏡頭上都抹砂糖的愛情片,我可是資深蛀牙病患。”

“我說你……不會是害羞吧?”

我又一不小心說了一句不該說的蠢話。惱羞成怒的占蔔師削了我一記手刀之後昂著頭走了。

“你說的沒有錯,她為什麽要打你?”斯芬克斯問。

“因為……雖然這句話沒有錯,但是不應該說。”我忍住痛出來的眼淚,揉了揉頭。

算啦,來都來了,就自己去看吧。

然而我早該料到,這種甜膩膩的愛情電影,必然是兩人一隊一起刷的。我就坐在滿場情侶中間,像一條誤入屠宰現場的流浪狗。

最讓我受不了的是,這電影的劇情是從分子開始肢解的,一個多小時過去我居然想不起來講了些什麽;只是依稀記得男主和女主吵架了又和好,和好了又吵架,還有我身邊此起彼伏的抽泣聲和嗚咽聲,以及“不哭不哭啊”“寶寶乖,看完帶你吃好吃的”“親一下不哭了啊”這類讓人誤以為身在兒童專場的對話。

終於挨到放映結束燈亮散場,我恍如大夢初醒地站起來,覺得當時和科洛一起走才是正確的決定。

這時我才發現,從我旁邊隔了一個空座位的隔壁站起身來的女孩子似乎有點眼熟。

“……孫木蘭?”

她應聲回過頭,兩眼濕漉漉的。

“你……自己來看?”我不確定地問了一聲,探頭看看她旁邊的位置,似乎沒有一起來的同伴。

她點點頭,揉了一下眼睛。

我突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一時也忘了什麽禮貌不禮貌,直接跑出放映廳。果然才剛出了過道,就聽到有人議論,怎麽突然就下雨了,白天還好好的呢。

我跑到窗口一看:淅淅瀝瀝的小雨,還不算太慘。

“我都說了,我哭的時候,半徑一公裏內都會下雨。”孫木蘭不知不覺已經走到我身後了。

我朝她轉過身去。她已經止住了眼淚,只是鼻子還紅紅的。

又過了五六分鐘,這場雨停了。

“你說……她真的是妖怪嗎?”我誠心誠意地問道。

然而身邊正在玩手機的占蔔師只是擡起頭,回應了一個不屑的眼神。

“別跟我提什麽妖怪,我是唯物主義者。”

時間是無所事事的周日下午,地點是人來人往的馬路邊的長椅。自說自話地讓我跟去電影院,又把我一個人丟在那裏的占蔔師把手機塞回口袋,轉頭看了我一眼。

“哪有那麽多妖怪啊,還隔三差五地就能讓你遇上,”科洛說,“她最多就是體質問題吧,像這樣能呼風喚雨的人也不少見啊,”她停了停,似乎在搜索記憶庫,“比如那個……蕭什麽來著……”

“那怎麽辦,沒辦法治好了嗎?”

“治?這又不是病,你想要還沒有呢。”

也對,我又換了個表達方式:“就不能……控制一下這個體質嗎?”

“她可以找個晴天體質的男朋友啊。”科洛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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